庒品泉却以为张子文在故意罔顾左右而言它,心中更是不满,沉声道:“品泉虽然不才,但总算得派内以及多位前辈栽培,些许眼光还是有的。张兄适才一剑,分明出自。”说到这,他顿了下,扫了张子文背后的楚可婧一眼,目光落回张子文身上时,显出几分讥讽。
不过他总算明白了这名门大少的意思,原来是怪他用了别派功夫。他装出一副惊讶的容貌,说道:“庒兄此话我就有些不懂了,难道说这比武决斗,两方还得限定武功路数不成?那这样一来,和古代科举八股有什么分别,庒兄天纵之才,该不会如此迂腐才是吧?”
这话实在阴损促狭,搞得庒品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哑然无言。
“咯咯……”夏雨闻言早已笑得东倒西歪,风姿婉约处,倒也分外诱人。楚可柔面色微红,搂着楚可婧手臂也是笑个不停。美人儿姐姐早知自己选的这个情郎心中毫无规矩可言,无言苦笑不已。
吴家众人反应截然不同。不管如何庒品泉此时总算是代表他们出战,张子文如此挖苦,惹得他们纷纷讥讽喝骂。
这叽叽喳喳的帮腔声不但没带给庒品泉什么协助,反而让他愈加心烦。冷冷的环顾了身后一圈,总算让这些家伙闭住了嘴。他面色显得愈发阴沉,冷然道:“张兄所言不错,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张兄如此心境,只怕落了下乘,事后落败了,可别怨天尤人。”
张子文很清楚他说的什么,不外乎就是指责自己这种近乎游戏的心情。只是,一定要严肃谨慎,斤斤算计,才算是上乘的心境么?我看未必。他淡笑道:“技不如人,当然只能怪自己。只是,真正见真章的,还是手上的功夫,而不是嘴皮子。”
庒品泉眼中怒色一闪而逝,念及上次密林中莫名落败,念及这一年来的苦修,他厉喝道:“那好,就如张兄之意!”
话音落下,伴随着一声洪亮的龙**之声,长生仿佛蛟龙出水,自下而上,直取张子文咽喉要害。剑行之中,剑身蜿蜒游移,让人不由怀疑它会随时改变方向,生出茫然不知如何应对之感。
张子文毫不迟疑,以变应变,身形后闪,忽左忽右,飘忽不定,仿佛风中的荷叶般,让人更难捉摸。如果沈山山在此,只怕会目瞪口呆,因为张子文此时施展的身法,就是他一门冠绝江湖的秘技,虽然形上有几分欠缺,但内中神韵却几无二致。
庒品泉虽然嘴上说的厉害,但自小遭到的教导,养成的习惯,让他初一动手时仍然以谨慎为先。起先这招,依然只是试探性质。仿佛蛇信般钉着张子文游走一番后,他终究明白不下狠手,张子文依然会不改本色,用这些八派的武功来糊弄他。
心念电转,体内苦修十多年的真气猛然爆裂开来,仿佛激流般奔行于体内奇经八脉,庒品泉的身形之速登时提至巅峰,生生在不可能中一下迫近到张子文身前两步之间。
手腕急斗,一剑分三,三化为六,最后九道寒冷的剑光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田字型,直奔张子文胸腹之间而来。道道剑光寒气森然,凌厉迅捷,让人根本分辨不出哪剑为虚,哪剑为实,或者每剑都能给你致命一击。
此刻至少在围观众人看来,庒品泉是绝对想置张子文于死地。眼看九道剑影已到张子文胸腹前一尺之处,形势危在旦夕。
如此险之又险的时辰,张子文突然做出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举动,他右腕一抖,人踪灭剑嗖的飞到楚可温和楚可婧两人面前,静静的chā在了两人身前的围栏上,没有丝毫颤动,好像不断就停在那里一样。
旋即,他身体往后一缩,转霎时就和庒品泉的长生剑拉开了近一米的距离,配合上他弃剑的动作,让人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心有畏怯,想避而不战了。
四周吴家众人几乎就要高声呼喊起来,大肆嘲笑这个没胆的家伙,原来是个金漆草包。可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切,让他们哑口无言。
身在局中的庒品泉可没有这些家伙那样的好心情。虽然被张子文以绝世身法拉开了距离,但以他的能力,依然能够追及张子文,以玄真九变给于其一击。
但他原本一切的计算,都以张子文刚才游走的反应为主。此时正是他剑势锋锐最盛之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强行追击下去,招式用老的结果很可能无法给张子文带来致命的伤害,或者根本就伤不到张子文,搞不好还遭其反击。所以,他要立即变招。
如此悄然一闪,就破去了他家门享有盛誉的精妙剑法,庒品泉真是闻所未闻,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不过张子文修为如此之高,也正激起了他无穷的斗志。
然而正当他要变招之时,只见急速退却的张子文好似被什么东西突然扯住,一下定在了当场。这种极动到极静之间的变化,似乎完全违背了人的常识,比起刚才那巧妙的闪退更让人难以置信。
庒品泉心中大呼不妙,面前的少年,单以身法论,只怕可立足于当今江湖顶尖之列了。若换作一般好手,此时只怕首先想着的就是如何先闪避再说。但庒品泉终究身为年轻一代的翘楚,非同凡响。
他一咬牙,不退反进,九剑复归一剑,毫无花巧的往张子文当胸刺去,颇有些返璞归真的架势。剑身上注满了炙烈的真气,激荡着四周的空气呲呲直响。如此一剑,大有一将突出,三军僻易的神髓,让人望而兴叹。
张子文嘴角边擦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除了伏击的那次,这次的这个对手,是他踏足江湖以来,最上乘的一个。都说知己难求,其实对手也是如此。
一缕寒光自他眼中闪过,双手微扬,忽而,一丝尖锐的叫声响起,起初只是微可耳闻,但刹那间就化作漫天遍地的啸叫,仿佛狂猛的风暴突然出现在这片场地之中。
围观人中许多显露痛苦的神色,不由弯腰蹲于地上,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双耳。寒青檬和梁斯雅被沈琉璃和楚可婧挡在了身后,手也被牵着,源源不绝的真气总算让她们没太感到不适。
庒品泉狂喝一声,长生剑左右急摆,分别刺向张子文收拢于胸前的双掌。他全身的衣kù都往外鼓起,显示出他正在以自身的真气全力抵御着张子文的掌势。风暴倏止。毫无来由的,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围观众人面面相觑,不由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庒品泉当然不会有此感觉。此时他的心中,惊骇欲绝。一股几乎沛然莫可抗御的强大力量,将他身形往左侧扯去,好似那边突然出现了个黑洞。
不过名岂幸至,他绝不是那种虚有其表的草包。自四岁就开始的苦修,进入联盟后各派的精心培养,终究在这一刻显显露他的力量。体内真气疯狂运转,同时左手往虚空中疾劈数掌,他终究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可还是晚了点,他的身体还是往左侧倾倒了稍许,显露右肩一片空档。一只拳头仿佛从虚空中突然冒了出来,出现在他右肩前方,简简单单的一拳,却给他一种幻变无穷,难以招架的感觉。
庒品泉也算了得,在形势如此危殆的情况下,他右手中的长生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倒提的姿势,金色的剑柄极速上击,往张子文的拳头重朔而去。同时他的右脚鬼魅般踢向张子文左膝。上下交击,反应之巧妙迅捷,让人叹为观止。
剑交击,原本看似雷霆万钧的态势却只发出一声木块打中败革般暗哑的响声,反而两人下面对上的一脚却似卡车撞上了钢墙。
“嘣!”剧烈的响声震耳欲聋,激荡而起的真气仿佛滔天巨浪般往外涌泄而去。
啪喇!咯吱。
但凡没有高手坐镇的地方,全都遭了殃。正对大门的那块照壁如蛛网般裂痕斑斑,让人不由觉得大概再来阵风就非得倒塌了不可。而四周的廊道,瓦片洒落一地,除了沈琉璃楚可婧还有吴君奇他们几个所处的地方,围栏也纷纷断裂。
一时间,这个百年名门的吴氏总堂所在,狼狈处仿佛遭遇了莫大的天灾**。这半个多世纪以来,家里大概没有什么时候比这更蹩脚了。吴君奇和弟弟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泛起一阵苦笑,默然无言。
庒品泉连退了十几步,每一步,都踩得脚下巨大的条状青石出现一条裂痕。待他稳住身形,右腿不住的悄然颤抖,嘴角还隐现一条血丝。望着张子文的目光,闪烁变幻,复杂难明。
张子文也不大好过,同样连退了十来步才定下下来,胸口崎岖不定,只是他一路脚下的青石还完好无损。庒品泉扫了一眼张子文的脚下,默然顷刻,脸上变得非常难看。抬头望着张子文,暗哑着说道:“张兄好功夫。”
张子文一边平息着体内有些煞气冲天的真元,一边浅笑道:“难道庒兄觉得我的一条腿比你的一条胳膊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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