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并不大,但还算干净。
木桶蒸腾着热气,因此视线变得模糊,看不清热水的模样。
赵田静静伫立着,有些木讷,有些迟钝。
侠客。
他觉得这个词很熟悉,又觉得它陌生。
就像老父亲的名字,知晓,但不敢念出来,可每一次想起,却又有一种难言的酸楚和感动。
他怯懦,他渴望又觉得不配,这么多年,初心早就忘了,手早就脏了。
一个几乎被埋进泥土里的人,真的还能站起来吗?
可是刚刚那个人,却说:“把自己洗干净。”
赵田看到了新衣,叠的整整齐齐,就摆在那里。
似乎穿上了它,就获得了新生。
可身上这么脏,即使穿上了它,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赵田脱掉了破烂的衣服,跳进了木桶里,一把攥住了帕子。
他用尽了全力,使劲擦拭着身上的污秽,鞭痕遍布,伤口因此出血,因此带来剧痛,他不在乎。
他只感觉这个水很热,水雾朦胧,熏得眼睛都睁不开,熏得脸上满是水渍。
鲜血与污秽都融进了水里,沉淀了半生的罪恶,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只留下赤裸的躯壳,即使这一幅躯壳已经伤痕累累。
他把脸上的水擦干,颤抖的手,终于触摸到了那一件新衣。
那是一件灰衣,如此普通,却让他有些不敢触摸。
他最终握住了它,将其穿在身上。
清理头发,手脚,一切的一切,他最终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正是黄昏,残阳如血,照在这座古朴的院子里。
一股难言的悲意在他心头掠过,他走了过去,跪在了唐禹的面前。
唐禹扶起了他,面色平静,道:“既然重回江湖,就要以武论礼,今后可抱拳鞠躬,却不能跪。”
“跪着的人,会忘记自己有多高。”
赵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表达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该听话,该听这个救了他全家性命的恩人的话。
所以他站了起来,微微弯着腰,道:“一切都听主人吩咐。”
唐禹道:“从今天起,你不能叫赵田了,也不能用这张脸。”
“给自己取个新名字,然后找一副面具吧。”
赵田道:“我…不识字…不太会取名字。”
唐禹想了想,才道:“那就叫姜燕吧。”
“我即将赶赴舒县担任县丞之位,在此之前,你不能出府,甚至不能出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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