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阳和宣城年逾三十,不如请命让她们找个人家嫁了。」
别开玩笑了!
上官婉儿睁大眼睛,一时忘了该怒斥李弘的愚蠢还是对这个天方夜谭一笑置之。
她希望李弘只是在无计可施之余才说点笑话纾解忧愁。
她不想相信堂堂太子竟真会如此不识大体、自招危难。
她才刚要开口,李弘便从石椅上跳起来。「惨了惨了!居然忘了先去向母后请安!」
「殿下,刚才您说的──」上官婉儿也匆匆忙忙起身,焦急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往门口。
「唉,婉儿,下次再聊。妳也知道母后脾气,现下就先容我告辞了!」
「可是、殿下、太子殿下!」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上官婉儿站在原地,看着背影消失的方向呆若木鸡。
她说了傻话。
现在,她只能祈祷李弘不要跟着做出傻事。
第四章
腊八节,上官婉儿人生中第一个危机到来。
虽然不想承认……
简单来说,她迷路了。
人来人往的长安城大街上,只见一名茫然不安的少女仰天呆望。她身上的小袖襦装、披帛和长裙全是被纳为大唐贡品的特殊丝绸所制,原本的玉貌雪肤因冷风冻成羞涩盛开的桃红,那与现今仕女丰腴体态不同,清水似纤柔娇俏的单薄身子,妥善地外罩着锦绣制成的短襦──质地厚实、袖口宽大的半臂,既华丽美观又具御寒的作用──虽然掩饰不了踌蹴神色,但少女眉目如画的风华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停留注目。
这是当代最有权力的女人要她这么穿的。
“婉儿所穿戴的衣形样式,不久后宫中女眷们定会争相模仿,最好是现在先打量一番好确保将来耳目舒坦──就让那群女人主动穿上我喜欢的颜色和我喜欢的衣服。试想,几个厌恶我的大臣们,回府后却见到自己的妻女有我的影子……”
“……婉儿还以为皇后娘娘目空一切。”
当时,极不习惯地由着宫女整理衣领,下意识想逃避端坐大位上的女性所投来的审查视线,这名执掌诏书的上官家后人只能低头吶吶念着。
“妳现在还看不到我所看到的东西。”伴随意有所指的话语,正是无暇唇边永远不变的浅笑。“妳要仔细聆听没被说出口的话,好好记下眼前之物背后的真实样貌。妳若胸怀凌云之志,便更要站在比志向更高的地方,否则最终妳只会被自己的志节吞噬……虽然我想那也会是一幕美丽的光景……但我确实会感到可惜的。所以,小心行事,婉儿,小心行事。”
那笑意盈盈的转身,全是残忍血腥的污垢,但她还是伸手紧握了残留在凶险环境中的一线生机,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双手执起衡量普世英才的天秤。
「──大爷您真有眼光啊!这些诗词可全是出于上官仪孙女之手,买回去让您家孩儿背诵学习,难保将来不会是我大唐第二个寒门宰相!」
身后几步之遥的画摊,传来让人介意的对话,上官婉儿好奇地凑入三五客人之中,有些讶异会看到几卷画轴上飞舞着自己所作的诗。
「那上官婉儿虽是皇后娘娘的红人,但宰相什么时候也换她当了?」看来有几个闲钱也准备学人附庸风雅的客人,装成正品味作品实则完全是门外汉地粗鲁翻着滚动条。
这段日子虽然忙得天昏地暗,整日不是审核修改诏书便是纪录订正朝臣们的谏言功过,但她毕竟是个天生文人,骨子里总是钟情于千古诗篇和雅士墨客的风月清谈,一旦真的耐不住诗瘾,不管手边几迭小山似的奏书,上官婉儿会就近找份空白纸张,放任思绪奔腾于文字之间,捻笔如羽。
同在书房处理朝政的武曌,偶尔会停下自己的进度,含笑安静地看她完成一篇篇的作品。越是在繁忙之时诗瘾便越是汹涌,上官婉儿有时会怀疑,武则天莫不是故意丢给她这些彷佛永远修饰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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