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一刻,饶是晋阳,也无法得知高芷琪心中在想什么。
高芷琪转头看着沈凌,笑道:“那你告诉我,你有一日,会把你与我之间的事告诉她么?还是如她所言,没有说的必要?”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摇头道,“我还是不要知道你的答案的好。”
新城轻笑一声:“还算你有自知之明,一个降国郡主就该自有那样的认知。”
高芷琪冷哼一声:“看来你这位公主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不光连你皇姐的话听不懂,连属国与降国两者也界定不清。你不要以为如今我身在你唐境,就可以由得你为所欲为,便是你此刻杀了我,我也定要你大唐数十载不得安宁!”微微把双目合了一些,从狭长的眼眸之中看着新城,本是似嘲非笑的语气也随即一转,道,“更何况,在这里,生死尚不由得你做主。”
晋阳伸手捉住新城的手腕,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妹妹故意为之的意图,只得无奈道:“长郡主,既然高句丽已然与我大唐交好,我等更不应该如此,不是枉费了两国众人期盼么?”
高芷琪笑道:“错了,如非有沈凌,我高句丽断然不会做你大唐的属国,所以我说,我与沈凌之间,发生过许多事,多到可以让我以一国的代价去相信她。你可改变你刚才的想法了?”
晋阳看着高芷琪,略一思索,道:“我认为沈凌所为,能改变郡主的初衷,必然于高句丽有利,却不会于我大唐有损。因此,答案依旧如前。想必聪明如郡主,不会不知道晋阳选驸马一事,你回旋多时,也定然是在寻一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沈凌而已。”讲到这里,晋阳略为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把目光从高芷琪身上移向沈凌,轻声道,“你是知道的,再过些时日,就是我的生日了。”
讲到这里,晋阳从自己的座处站了起来,走到沈凌身边,细细地打量着她,为何两人总是聚少离多,又为何每次分离都透着死别的讯息,沈凌已经不再是当日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这两年各种的磨练,唯独练就了她越发坚毅的目光,却让她的身形越发的憔悴。晋阳缓缓伏□子,拉着沈凌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正是因为自己,面前这个人才会变得如此模样;正是因为自己,那些艰苦才会一次次的降临在她身上。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立场,来支持先前对她的怀疑呢?又是什么理由,让本就是来寻她的自己差一点又再次错过呢?想到自己刚才与她遥望时那淡淡的摇头,想必也是伤极了她的心吧。
高芷琪慢慢地走了几步,时而皱眉,时而停步,片刻之后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两者的相与相得,竟然可以不冲突了,她苦苦纠缠无法摆脱的境遇,竟然被晋阳的一席话,无意中解开了去。一路以来,她分得太清、太明,以至于她忽略了原本可以握在自己手中的一切。
这一刻,也终于可以释怀了,就这样吧,这条路,原来并不是死路,自己心中设下的边界而已。她知道,沈凌有没有退路,终是会在自己手中。
于有的人,进退,却是得到截然不同的结局,即便是退无可退,也不能强加。
或许有一日,她可以得到沈凌,却又将永远的失去;
抑或是有一日,她可以得到一切,却注定要她画上不圆满的结局。
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十二月。
高芷琪在离长安很近的驿馆中休息忙碌着,即将到长安了,依照礼节,她只能在这里停留,经由繁杂的程序仪式,才由礼部接待入京。她也并不在乎这一点点的时间,她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在沈凌的承诺下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这一切,都需要仔细地斟酌,仔细地揣摩。
沈凌静静地坐在大唐两位公主——晋阳公主与新城公主——的回京凤辇的随车之中,伴随着官道行走中似有似无的颠簸,沈凌的思绪也随着窗外的景色在不断地飘曳。
短短一个月之间,就已经发生了如此多的事,让沈凌众人均是始料未及。
这路越是走得久,离长安越是近。她的心就越发地不安,若是历史由她而变了,那她今后又该何去何从,如何凭借。她所可以依托的,连所谓的历史都已经被改变,那她仅剩下的,就只有一些少得可怜的筹码。在这时间与空间交错陌生的大唐皇朝,她可以信赖的人却如此地少,甚至连高芷琪也可以勉强算做一个。
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注定了不可避免地发生。她似乎是一步步走进了历史,拼命地想要融入到这里,却又一直在挣扎,想要远离这个时代的纷扰。但是,却终是抵不过,抗拒不了,被一步步卷入了这时代的中心。她的心,一直都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平静安宁的追求,简单到只有两个人的分量。却为了这份简单,做着越来越不简单的事,而这些事,正在吞噬她那些少得可怜的筹码,让她一步步挑战自己的极限。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目光略为移向晋阳行辇的方向,现在,要她离开,已经不可能了。。。。。。
晋阳坐在一旁,也在沉思着。本是师出无名的出宫,却成了接待高句丽长郡主的使者,也让她多了许多时间,可以与沈凌共处,可是,为什么?
她永远也忘不了,在那豫州一处小小的酒楼外,历尽厮杀的惨烈,如果不是叶良行的提示,让魏叔瑜先发制人,结局如何,也是她未可知。
她永远也忘不了,八百里加急而来的,除了对自己的使命,还有李恪被捕的讯息,她习惯了宫中的冷漠薄情,也经历了两位至亲的叛乱,可当这矛头直指自己与身边的沈凌,她依旧感觉到透心的凉意。
这件事,并不是结局,或者仅仅只是开始,她从沈凌越发紧皱的双眉中看到了忧虑,她相信沈凌所言——长安,才是一切。
可她不能离开,她深知在这个时代生存的含义,有的东西,一旦失去,就会失去得更为彻底。
就在时间静静地流淌之中,凤辇缓缓地停了下来,随着明亮的阳光洒进,远处高高地城墙之上,那预示众人起点与终点的两个字,只是静静沐浴在阳光中,却显得那样的庄严肃穆——长安。
城楼下,远眺之处,尽是整齐的仪仗,闪光的铠甲衬出各种夺目的绚烂,这是数百年来,第一次,和平的讯息来得如此地彻底,冲抵着继李承乾、李泰之后又一起败露的阴谋带来的灰蔼。
直到礼官高声宣道:“恭迎晋阳公主、新城公主回宫。”
晋阳的目光始终直视着前方,迎着大唐臣民的殷切目光,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行服,口唇微启,凝声道:“新城,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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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李世民坐在武德殿之中,已经换下了朝服,换做一身轻裘,又是一年之末了,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的身体实在不能在这严寒里冒险。可是,看着窗外清新的空气里飘零的雪花,包围着自己这位天子所处的殿堂,虽然每一片都很轻,甚至于留不下一点痕迹就消失不见,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连大地都被这银白所掩盖了。高林候在一旁,些许地皱着眉头,顺着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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