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远远的,却大大的铜镜里,他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发际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抬起自己的手,因为梦中的动作,那些指尖现在有些麻木。
他这一生,曾有许多的夜晚都被恐惧笼罩,可是,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习惯于追逐别人,把无限的恐惧加诸在任何人身上,但是,在他无法控制的黑夜里,他却成了那个被追逐的猎物。
“来人!”
一声怒吼,从那森严的寝宫中传了出来,门口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内侍与金吾卫,都被惊了一跳,鱼贯一般地进了去。
李世民光着脚站在床前,一身明黄的内袍简单地批在身上。
“陛下!”高文伏着身子,一溜小跑到了李世民脚下,忙不迭地把他的脚往靴子里送,“陛……”
话音未落,已经被李世民一脚踢到地上,又连忙哆嗦着起身。
“高林在哪!”
再一次被一脚踢开,高文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口齿不清:“奴……奴才,不……不知道。”
“好!”一把推开面前的侍卫,只听“刷……”地一声,已经拔刀在手,“朕不该让他走,朕不该!”
“陛下,陛下……”话音刚落,那不能瞑目的双眼已经跟那颗头颅一并滚出了好远。
一众侍卫都是面色苍白,伏倒在地。
“呵呵,”李世民仰天狂笑,“想从朕手里夺走东西的人,都是这个下场。”一扬手,血色犹在的佩刀被扔在了无头的尸体一旁,低头看了看高文的脸,沉声道,“去把高林找出来。”
不到一刻,京城之中的皇族大臣都知道了这骇人的事,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本来是大红大紫的高文,就忽然做了李世民的刀下亡魂。
沈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穿戴好了朝服——这是她第一天上朝,可她也生病了,昨晚只穿了裘袍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凉风,这时已经是咳得不行。
“什么?父皇杀了高文?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沈凌扶过晋阳坐在一旁,昨夜两人都是没有休息好,可此刻的晋阳却清醒得没有了一点睡意。
是什么,令到父皇在自己寝宫中就忍不住杀人?
“不知道,哥哥只是让我告诉你,今日早朝,千万不要顶撞父皇。”把头轻轻靠在沈凌的小腹上,感觉到她因为强忍咳嗽而颤动的身体,“要不,今日就与哥哥托个病?”
“不了。”又在喉咙里咳了几声,伸手扶了晋阳起来,“我送你回房,昨个没休息好,你可不能再病了,我第一天上朝,怎么就能称病不去。”
“嗯,你说的也对。”晋阳在她托住自己的手臂上轻轻一握,“不用送我了,平儿会送我回去,时辰也快到了,你快些出门吧。”走了两步,忽又转过头来,“长凌,若是见了父皇,你可否看下他的身体究竟是如何了,为何这些年差了许多。”
“嗯,”
“若是你没有把握,就……先告诉我,我来周旋。”
你是担心你父皇一怒之下,连我也一并杀了么?
轻柔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沈凌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晋阳离开,再转身,却已经是忧色满面。想了片刻,疾步奔到书桌旁,看了看本已经整理好的图纸,叹了口气,抽出了一张。取了宫灯的外围,忽地一顿,又抽了一张,并在一起,化作了灰烬。
“什么?陛□体不适?”
“那这早朝……”
沈凌从轿子里甫一落地,就听见四围的人声喧哗,李世民病了?一个时辰之前还在寝宫内斩杀了高文,转眼就病了?
“诸位臣工!诸位臣工!”
周围的喧哗立即就消散了去,沈凌一抬眼,便见长孙无忌正急冲冲地从宫内走了出来。
“诸位臣工,陛□体不适,今日早朝由太子殿下主持。”
看来是真的生病了?沈凌心里仍然有些疑惑,正欲跟着诸大臣一起进朝,却被长孙无忌拦了下来,“驸马,陛下要亲自见你。”
“唔?”这是为何,为何要单独见自己一人,沈凌看着长孙无忌,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答案,“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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