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允陡然抬头,列在身前的两排书架诡异地层层滑开,露出一条走廊,苦厄神僧就站在了自己前方不远的狭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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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朴素灰袍,满脸的皱纹如蛛网密布,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气,好像呼吸都缓慢得近乎没有,脸上也没有半点血色,就连嘴唇也是灰白,简直比断臂巨伤的莫承允更无生气,乍一看去就像一具空空皮囊。
可不知怎得,莫承允总觉得他周身萦绕着一圈淡淡的白光,看不见,却似乎感觉得到,就在莫承允恍然失神间,苦厄神僧又说:“老和尚行将就木,还要劳动莫先生亲至,实在惭愧。”
苦厄神僧的双唇微动,声音慈祥却有些怪异,原来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竟然是靠内力才能发出声音。
莫承允心中微惊,暗想:“缘妙之言确实不假,神僧已大限将至矣。”
想到这些,莫承允心中微叹,便更觉失礼,忙躬身道:“晚辈见过神僧。
承蒙神僧相救,否则晚辈与我那劣徒别说今日之会,恐全身而退亦是妄想……”
“不是。”
苦厄神僧摇头笑道。
“什么不是?”
莫承允问。
“莫先生不是来说这个的。”
苦厄神僧笑着说:“莫先生是来质问一个‘为什么’?为什么太白山上,老和尚会和离忘川苏掌门一起,弃贵我两门多年盟谊不顾,站在了叶掌门身后,对不?”
“神僧心如明镜、法眼通神,晚辈不敢隐瞒,晚辈的确是想亲口问问这个‘为什么’。”
苦厄神僧道:“和尚们久居山中,自己种田栽菜,凿井掘溪,金银权柄皆为无用之物。
至于肉体凡胎,不过皮囊一具,更不值一提。
所以虽然仁宗皇帝权柄天下,可未必有和尚们渴求不得之物!”
“既无金银权柄相诱,又无性命胁迫之惧,如此,晚辈便更是不解了。
究竟是何故,让神僧弃太白而倚他人?总不会是我太白不知何时何故开罪了前辈罢。”
“自然不是。”
苦厄神色摇了摇头,继而反问道:“莫先生是武林之中响当当的名宿高手,想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知莫先生可信因果否?”
“晚辈是个在世俗人,既信因果,偶尔也信运筹帷幄亦可人定胜天,”
莫承允剑眉拧紧,“正如神僧所言,宝刹既非外物所能诱惑胁迫,何至如此?赎晚辈愚钝,未解神僧此问之真意。”
“扶幽宫之乱,因小林先生邀海云边聂夫人入宫诊病而起。
陈氏皇族无继位之尊,亦有小林先生冲冠一怒之故。
而今,内有李易拥兵自重,外有萧氏虎视眈眈,更有雾鸠峰上聂云煞提刀相胁,可偌大中原之中,小林剑圣已驾鹤西去,陈氏真龙血脉亦遍寻不得。
巨乱即在眼前,以莫先生聪慧,不知此困何解?”
莫承允只沉默片刻,便道:“李易拥兵虽众,可偏居荒僻苦寒之地,粮草军马、城池子民皆难以与中原抗衡,之前蜀中刘梓益骑墙观势,或许尚有虎狼夹攻之险,可如今仁宗已收服刘氏,更收质子相胁于长安,当可断李易南北携手之妄想。
再者,如今袁公昭提领青州道,以他统兵老练和雷厉作风,必在数年之内,依据险恶山势层层设寨营堡。
幽州军马虽强,刀锋虽利,可跋山涉水,再强的军马也要疲累,再利的刀锋也要折损。
再说外海萧氏,他们筹谋虽久,可远隔江海,便是将心岛上有粮草无尽,军械千万,可总要跨海远渡,只要设法断其海陆,绝其粮道,万不得已时,可将失陷之地竖壁清野,驻地无粮草,海路再断,想必也难以久持。
至于武林之中,虽剑圣前辈仙逝,可在芒山大典这天赐良机中,也不见聂云煞动手,可见聂云煞必在双圣之战中受了重伤,以至不得不蛰伏隐忍,未敢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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