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那玉玦子轻轻呵气:“你叫什么名字?”
螟蛉镌刻依旧,然而耳朵里却像是灌进了另一种声音。
“……我知道你在说话,你可以出来见我吗?”
碧青的润泽似乎黯淡了下去。
她的口唇与玉玦的温度竟是相似的寒凉,唇瓣胶在玉石上的触感、尽管冰冷,却是让人莫名眷恋。
“……我、你会陪着我吗,一直一直的……”
心月病愈还没满一个月,那妙手回春的大夫却是撒手人寰,人们便又叹息、医者难自医。
父母对她还是十分担忧,特地请来京城月眉玉观的女道人至家中为其讲学。
那辛闲本就是女冠中才思绝妙之人,不仅诗文吟诵,就是笔墨丹青亦非寻常男子可企及。
母亲说,心月只能作真人的半个徒儿,她是有婚约在身的——会诗画,以显家族礼数,添闺中愉悦,合夫妻琴瑟;明养生,辟痼疾根本,健脾腑五内,修脱俗凡骨。
对辛闲的惊艳,是心月无法忘却的。她少年的记忆、几乎都为辛闲所占据,美艳的表相让人无法侧目,敏捷的才思诱人结交探秘,娴雅温婉使人如沐春风。
心月觉得与她相处时,被禁锢于闺房的自己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辛闲教她认字读书,授她养生窍诀,吐纳法门。辛闲的颦笑,辛闲的身姿,辛闲的温柔——烙上心坎,成为印记。她无法控制自己对那人不知名的欲`望与迷恋,就像将口唇胶在玦子上一样,她的唇瓣也想要贴上那个人的。
一日,母亲布置了绣花之类的作业予她,心月只盼着辛闲早些前来,针帛丝线铺满桌面,她慵懒的卧在梨花榻上,只作那少年伤春,强说愁苦。
及至听见廊外足音,她又连忙离开卧榻,端正地坐在桌前,低垂螓首轻捻银针绣线。
叩开木门,佳人如玉。
她忍不住抬眼偷瞄过去,却让银针划破指头,赤红血珠,妖艳的色泽,象征着撕裂的伤痛,佳人蹙眉的恐慌。
辛闲本已跨进门槛,赫然见血,让她猛地后退。
心月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来,辛闲跨出门槛,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姐忙于针帛,辛闲便不打搅了……”
语毕,她已迅速的转身离去,全无那平日的优雅悠然。
心月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上来,心中抑郁难耐,竟扬手将桌上的布帛针线尽数扫落。
(二)
那少年添闲愁,最是徒惹相思,无心绣双燕;青丝如云绕雾,抛玉簪,懒梳妆。
心月倒真的忘却了自己还有婚约在身,只一心念着那月眉玉观的女道人。然而,自那日匆匆别后,辛闲却再没出现。李家派人去请,道观中只回了真人抱恙,不便出门。
那无法见面的日子,心尖上像是火烧灼般的焦虑难受。时而想,那仙姿玉容的般的人、惹了病痛,该是多么地惹人心疼;时而又想,或许那人身体抱恙只是托辞,厌烦了李家女儿才是真,心月扯过红绳,捻起玦子:
“……真人为何不来?”
碧青依旧,雕纹依旧,却是感觉不到那浑然天成的灵息。
心月展开掌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体表:“……你不喜欢她?”
一闪而过地,耳内回鸣着螟蛉的哀嚎,像是因顽皮而犯下了错误,又似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心月抿唇:“真希望能够与你相见,也许见过之后,我就不会再想她了……”
在心月看来,那年少时候的奢华衣食,玉树琼华,朱门画梁一切都是自己生来俱有,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虽鲜少踏出闺阁,然而她早已习惯了被人豢养的闲适,无所事事的自在。
权力交替,宦海沉渊,稍有风吹草动、皆触动局内人敏感的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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