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自诩书香门第,先祖是经商出身,后来训诫子孙参研典籍,潜心经学,考取功名之心较常人更为坚毅。
徒步而行将近十日,方至赵家宅邸,婢女翟丽知她性子矜傲,亟欲替她递上书信;心月摇首,大步行至赵府正门前,拉起门把叩门。
不多时,便走出一门房,心月屈膝跪于门前,门房大骇,上前道:“姑娘有事请直说。”
“请先生为我通报家主,就说获罪李氏心月前来拜见。”
门房听完这话,脸上神色骤变,没停留便转身进屋。
翟丽站在身旁,一个劲儿地劝慰着、心月只当虫鸣,无动于衷。
人前示弱乞怜的羞耻让她淡忘时间,翟丽说得倦了,竟也放弃坚持,跪在她身旁。两人沉默地注视着宅邸的匾额,谁也没有离开,一直等至日落。
赵家老爷跨过门槛时,眼中蓄满泪水,无言地拉起心月;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抽搐的脸皮,心里估量着这人究竟有多少真心。
赵老爷一直将两人领至偏厅,赵夫人一见到她、便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嘴上叨念着:“孩子,受了这许多委屈,可苦了你……”
赵老爷长叹:“只怪咱家一直没收到消息,不然早派人去接应,也免了贤侄女许多委屈。”
心月低首,施礼:“小女不曾拜望二位长辈,今日遭劫,又前来叨扰,此举违礼荒唐,望二位见谅。”
赵夫人哽咽道:“心月小姐天姿玉容般的人儿与我家那多病的孽子相配着实委屈……”
赵老爷唏嘘道:“寒舍腌臜,少不得让贤侄女有不快之处……”
心月抬首掀唇:“……小女已若风中柳絮,去留不由己身作主,今日相见,只求二位长辈作主。若有难处,便请直言;若年旧情,便容我暂住。还望二位速决。”
赵老爷闻言,脸色一变,心里对这落难小姐的直言不韪颇是不满,嘴上却道:“……贤侄女怎生如此说话,赵李两家的交情本不是一两天的,光就这情份,我赵某便绝不会亏待贤侄。”
心月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番景况,如果当初与母亲自绝于李家,便没有今日的屈辱羞耻,尴尬难堪。
她想在手腕上划下一刀,任鲜血流淌,任生命消逝——赵家的人想必会十分高兴,欢欢喜喜地用草席将她卷了,抛弃在荒山,只当扔掉了一件废品,省了许多心烦,然,她也经受不住疼痛,只咬破了指头,鲜血涌出的恐惧令她惘然呆愕,心月扯过红绳,将那玉玦子紧紧地握进掌心,指腹的血珠擦过玉石雕纹——寒凉的玉石慢慢地升温,散发的热度像是在碧青的表面氤氲湿雾,她只觉难以置信,蓦地灌进耳朵里的声音,让她阵阵发昏。
好像有人说话,是跟她说话吗,究竟说了些什么……
晓风残月(四)
赵家对她毕竟还算客气,好歹安排她与其婢女共住一处房间,一日三餐地供着,除却那虚伪的表相,倒与安于家中无异。
赵家公子体弱多病,经论学问姑且不提,单就那一脉单传,阖家视他如宝,溺爱极致。
然而,说来倒也巧,自心月一进赵府大门,那赵公子身体便每况愈下,本就容易沾惹风寒,现下更是缠绵病榻,药石罔效。
心月知晓此事,几番斟酌思量,终是踏出房门,亟欲探视;岂料还没走进那公子的别院,便迎面碰见那赵夫人。
这赵夫人本不愿收留心月,加之爱子病危,此刻正是忧患充盈,一见来人,不由怒极攻心,破口大骂:“你这害死家人的破扫帚,现在赖在我赵家又想谋害谁,可怜我儿怎就与你这种女人结下亲事……克死家人还不自知,你怎地还要连累赵家——”
即便心里对于他人阴暗自私的一面再三模拟诠释,然而亲耳听闻却还是难以言喻的酸楚难堪。
心月倒退一步,那赵夫人却是无法平复情绪,紧逼上前,扬手往她脸上甩了一记耳刮子:“……不说话是吗,你以为不说话摆出一副可怜模样就很委屈,滚出我赵家大门,勿要谋害我儿。”
赵夫人失控嚎叫,在场的婢女慌忙上前劝慰、搀扶。
翟丽小声地说道:“小姐,现在夫人情绪不佳,你还是暂且回避吧……”
心月瞥了她一眼,转首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自己明明没有任何过错,却要平白无故地遭受他人的迁怒与侮辱。她双脚像是钉牢在地上,无法动弹。
直至闻讯赶来的大夫旋针灸穴,,赵夫人方镇定下来,那大夫又在她耳边私语几句,但见赵夫人怒容不再,满脸喜色。
心月看在眼里,心中只觉诡异不安,便转身离去——她走了几步,旋首,却见翟丽依旧站在原地。
当晚,翟丽并未回房,心月守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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