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江兰独自进来了,她没开口,只是盯着林楠的小腹,盯了好一会儿,眼圈居然红了,“几个月了?”
林楠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问的什么。
江兰看着她,慢慢的说:“临寒五岁的时候,被人绑架过一次。”
“绑匪要求拿五百万去赎人,我和我的丈夫自然是无条件答应,可把钱带到指定的地方后,绑匪却临时反悔,我的丈夫为了救临寒,俩人双双掉入大海……临寒才五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失去呼吸,一点点没了心跳。那天之后,我失去了我的丈夫,也同时失去了临寒。临寒得了深海恐惧癥,那几年,家裏的浴缸全都被拆了,游泳池也拆了。我带他看了很多医生,国内国外的都看了个遍,根本没有办法治好。医生说这是创伤应激,只能自己克服,无法根治。随着临寒成年,他学会了掩饰,也学会了不让我担心,面对大海不会再瑟瑟发抖,甚至家裏也已经重新安装了浴缸和游泳池,可是他始终觉得自己不能坦然面对大海,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因为自己而死的……这么害怕大海的一个人,却跟着你毫不迟疑的跳下去了。你只知道害怕,可是你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跟你一起跳下去的吗?他害怕大海再次夺走生命中重要的人……当时他跟着你跳下去,就没打算再活着。他克服自己的恐惧,忍着自己的心理阴影,仅仅是想让你给他一个机会……”
林楠一怔。
江兰续道:“我的丈夫刚去世的时候,临寒临云还小,对外我要撑起公司,对内我要防着亲戚夺权,妙妙这孩子是我亲姐姐的女儿,很多时候都是她在陪着临寒临云,小孩子之间认知浅薄,很多事情自然是由着性子来,临寒更是受尽了所有人的娇惯和宠爱,不知不觉中养成了顽劣自私的性格,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别人的好,享受着别人的真心,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珍惜,也不知道尊重别人的意愿。你或许觉得他性格霸道,手段激烈,可是面对我丈夫的兄弟姐妹逼着我交出股份的时候,他才十岁,却敢拿着刀,挡着我面前,不准任何人伤害我,不准任何人抢走傅家的东西……临寒本性并不坏,他只是不会爱人,只是不懂得用更好的办法去爱人。他觉得这样会对你好,就直接这样做了,以至于手段激进了一些……”
林楠已经说不上是害怕还是麻木了。
江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讥讽的笑了笑,“你和临寒在一起那么久,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想要的东西,就算头破血流,就算自伤八百,也必须要得到。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逼的所有人不得不妥协。”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阻拦你们了,这并不代表我认可你了,我仅仅是不想再看到我儿子受伤了。他今天能为了挽回你跳海,下次呢?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比现在更疯狂。他为了你,做的蠢事真的够多了……当父母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走向绝路呢?临寒总是能逼得我后退,妥协,答应他所有无理的要求。”
林楠茫然的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江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很快又恢覆了居高临下的态度,“你也不用害怕。临寒只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跟他分开,他不会做任何极端的事情。他虽然总是能忤逆我的意愿,可他也从来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你现在也已经有了孩子,就别再说什么不想这种话了,好好待在他身边,时间会告诉你他的真心。刚过易折,好之为之吧!”
她说完,就推门离开了。
林楠跌坐在沙发上,泪水稀裏哗啦的往下掉。
她一直觉得只要她躲,傅临寒总会有放弃的一天,可现在看来,她真是痴心妄想。
他,他的家人,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也不会让她再去做一些违背他们意愿的事情。
她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意识到一个无比清晰残酷的事实——除非傅临寒放弃,腻了,不想在一起了,她再也不能提“分手”这个词了。
那张名为“傅临寒”的网,在她跳海的那一刻就已经收紧了,已经把她彻底捆死在裏面了。
还以为是解脱,结果越是更让人无法逃脱的牢笼。
林楠胡乱抹了抹眼泪,有点悲哀的想,或许以后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再次被傅临寒抛弃吧。
不过是再次被伤害而已,她能坚持的住,她能挺得住。
林楠哆哆嗦嗦的摸着自己的小腹,只是等哪一天到来了,她一定会把孩子带走,她不会把孩子留在傅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第二个傅临寒出现。
……
林楠哭了好久很久,直到门再次被推开了。
傅临云见她哭的伤心,不自然的给她递过去一包抽纸,“别哭了,我哥要见你。”
林楠没接她递过来的纸,摇摇晃晃的去了卫生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拾好,除了眼圈有点红之外,别的看不出来什么。
傅临云看她这没事儿的样子,心裏也松了一口气,林楠很明显被她妈欺负了,要是顶着红眼睛过去,她哥还不得又闹腾啊。
到了病房门口后,傅临云没进去,示意林楠自己一个人进去。
林楠跟行尸走肉一样,木然的推开门,慢慢的走进来。
远远的她就看到傅临寒的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还有胳膊腿上露出来的淤青和伤疤,整个人看上去又憔悴又病态。
她心臟一紧,放轻脚步慢慢的走过去,可是等到了傅临寒身边,她就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了,最后轻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傅临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扯出来一个笑,虚弱的想要去拉她的手,“楠楠,过来。”
林楠看着近在咫尺的手,脑海裏闪过江兰的话,心裏说不上是抵触还是麻木,一时间也没有伸出手。
傅临寒的脸色看上去更惨白了,他固执的伸着手,眼裏全是受伤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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