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无故缺席朝会,会落人话柄,受人攻讦以桀骜之名。朝里朝外等着把柏冉拉下来的人笔笔皆是。她少居高位,不服气的人又何止赵王一系。此时朝廷不宜动乱,大郎亲政前,局势愈稳愈好。
她写完了,用的是自己的印,召来长史道:“经中书舍人手呈上。”正常的奏疏是要通过特定的衙署一层一层传上去的,等传到,少说就要下午了。襄城要走非正常渠道。
中书舍人有四,柏据外放后空出了一个,柏冉把她大舅的长子谢兆庭推上去了。谢兆庭时年二十五,起先在太子詹事府任过左庶子,后迁御史台检校郎中。柏冉看这表兄很是机敏通变,用了番手段将他安排在皇帝身边做了中书舍人。本就是熟悉的人,司马伦也很高兴。数因之下,谢兆庭倒是后来者居上,比其他四个都要得倚重。
襄城说的中书舍人便是指他。
谢兆庭接到奏表,自然知道如何行事。
长史亦知晓厉害,郑重领命,半刻不敢耽搁的去办。
襄城便留在了书房里,坐那发呆,一时想着阿娘说柏冉很不好,也不知中午能不能醒。发热风寒可大可小,不严重倒罢了,来势汹汹时却能要人性命。那念头一起,襄城便说不出的惶恐不安。
一时又想若是不能醒,便真要施针?她还记得从前父皇重病,太医令便提心吊胆的施过一回针,有昭阳宫侍奉的宫女暗地与人言,说是那细细的针一根一根密密麻麻的扎进肉里,十分可怖。
襄城未曾亲见,单听人语,便觉心惊不已。
阿娘是柏冉亲母,没关乎柏冉,她便很上心,应当是有万全把握才会行事罢。襄城对柏冉不假辞色,却无法迁怒谢氏。谢氏为人疏离淡漠,对她却一直很好,且她从容正直,襄城对她极为敬佩。
有阿娘在,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襄城这么想着,心却像有数只虫子一起爬过般,难以安宁。
襄城担忧了一阵,转念一想,她凭什么这般为她上下不安?
真不好才好呢,在榻上多躺几日,也省得又来烦人。她一颗犹豫摇摆的心一点也不坚定,脑海中刚闪过要柏冉多病几日,就想起晨起看到她双目紧合,怎么也唤不醒的样子。
还是快些好起来罢……襄城又没出息的转换了立场,这样善变又在潜意识中向着柏冉的自己让她十分不安,她便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这么病着如何为国效力?
这话语着实是像在掩饰,显得薄弱无力。襄城烦得要命,皱皱眉,不愿再想了,看看时辰已近午,便令阿蒙去看看柏冉醒了没有。
阿蒙速去看了一圈,高高兴兴的回来道:“驸马醒了,就是瞧着很虚,脸色也不好看,夫人正在喂他清粥。”
襄城一愣,就这么醒了?一点也不似阿娘说的那般跌宕坎坷。
“殿下,可要摆饭?”阿蒙又问。
襄城醒过神儿,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深究不出来,听阿蒙这一发问,才惊觉饿了,道:“摆到堂上,我去请阿娘来用饭。”
谢氏倒不觉得饿,她早饭吃得晚,不过襄城来请,她就去了。柏冉还没退热,只是人醒了,这回儿也不让她下榻,喂过清粥就算一顿,不必再吃了。
婆媳二人寂静无声的饭毕,一道儿去看柏冉。这货病中也不安分,满面歉意地对襄城道:“吓到你了吧?是我不好。”想方设法找亲近。
襄城见谢氏在,便只笑了笑,倒没驳她。
柏冉又谢了谢氏:“儿染病,让阿娘担心了。”
谢氏摸了摸她的头:“日后注意就好,不可将身子作儿戏。”
柏冉赧然应是。
说了一会儿,柏冉面有乏意又做昏昏欲睡状,双眼困顿的挣扎几番,又歪着睡了过去。谢氏担忧的叹了口气:“这一日尽在睡了。”
襄城道:“睡一睡养养精神也就好了。”
谢氏颔首,又道:“出来久矣,家中不可无人,这里便拜托你了。”
柏冉身份特殊,她这状况,时不时的就睡过去,不好假以他人之手来照料她。阿娘若是归家,那这里可以照顾柏冉的便只剩她一人了。襄城欲再留,谢氏却道:“我已写下了药方,叫她按时用药,歇上几日,便也好了,你不必太过忧虑。”
襄城还有话要说,谢氏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下午家中有访客,不能让人家白走一趟,阿冉已无大碍,我在不在都一样的。”
话说到这份上,襄城只得困难的点了点头:“我送阿娘。”
这回谢氏没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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