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戏法
随着人群一窝蜂的动向,阮沨泞和江瞩珩被簇拥到了河边,本来还在困惑为什么大家突然都往这边来了,放眼望去便了然了。
河面上飘着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莲花灯,绚烂的光彩让星辰皎月都避让三分,简直把流动的河水变成了一幅画卷,只怕是再不赶紧先放下莲花灯许愿,等会儿就要没有位置了。
在大燕,中秋少不了的一项活动便是放莲花灯,燕人认为水流是连接起天地的媒介,水能给鬼神传达一切想说的话语,早期乘船出海时避免大风大浪与危礁险滩,莲花灯作为献给海上之神的祭品为了祈保平安,后来人们意识到莲花灯外形美观,比之孔明灯更小巧安全,便引申出更多的作用,诸如祭奠先祖、拔除灾祸、互表心意乃至中秋的祭月许愿。
相较而言大姜并没有这样的习俗,阮沨泞自然是对这些没有了解,不能明白怎么这会儿售卖花灯的摊贩处也能比之售卖月饼摊贩处挤满一条长龙队伍。
江瞩珩不知道从哪裏变出来两个莲花灯,一个红色的上面写着“平安喜乐”,另一个蓝色的则写着“百岁无忧”,他把两个都递到她面前,正色道:“这两个都是写给你的祝福,你想要亲手放哪一个?”
“这是江哥哥事先准备好的?是什么时候的事?”阮沨泞有些惊诧,问题接二连三抛出来,“都是给我的?那你自己的呢?”
“先过去。”他唇畔带笑,“你这么多问题,等下朕还没回答完,就要挤不进去了。”
她只好抬腿跟上去,看他站在了上游的一处位置,那儿这会儿刚放完灯离开一波人,他们就着空地挤进去,他又一次附在她耳边问:“阿泞想亲手放哪一个?剩下一个朕帮你一起放。”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阮沨泞直直看着他说。
“好吧。”江瞩珩只好一五一十说,“这是方才同你见面之前,朕在殿中写好的字词,莲花灯则是托旻越去那边摊贩处买来的。”
阮沨泞不依不饶:“那给你自己的莲花灯,你为什么没有准备?”
这较真的性子······
江瞩珩失笑道:“宫中祭祀多少次,朕给河神的莲花灯只怕多到他老人家都能看吐了,这次就先不碍他眼了。如何,现在可愿意选择了?”
这个理由,虽然半真半假,但似乎一时也找不到别的反驳点。
阮沨泞思索了一会儿,毫不犹豫拿过了红色的那盏灯,接手的时候,灯火照映在她素凈白皙的脸上,美如牡丹绽放,娇艷欲滴。
他们蹲下身子,几乎是同一时间把莲花灯放到了河水之上,阮沨泞却在一瞬间把写着“平安喜乐”四字的纸张抽了出来,余留一个空芯莲花灯飘远。
江瞩珩面色一变:“阿泞!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回去!”
阮沨泞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一人一个愿望比较公平。”
她把手中的字条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纸船,笑得无比灿烂,神色却无比认真:“既然河神大人看你对自己的祝愿看吐了,那换成我对你的祝愿不就好了?字虽然是你写的,但是经过了我的手改造,又是我放出的,河神大人总不能不给我这个稀客面子了吧?”
眼前人的笑颜就那么穿透时空的局限,深深印入江瞩珩的眼眸中,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来今时今日的情形,都会有一种错觉,好像白驹过隙,尘世喧嚣,熙来攘往的人群或多或少沾染了烟火气息,唯有记忆裏的那个姑娘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纯凈如一幅定格的水墨画卷,让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阮沨泞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眼眸轻轻闭上,虔诚地面对着一汪河水,口中无声地絮絮叨叨,江瞩珩依稀辨认出其中“保佑”“江哥哥”“我们”一类的词语,他毕竟没有学习过唇语,拼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但只凭借这些字句,却也能猜到真正要表达的心意。
彼时河面清风过,撩起她垂落肩头的青丝,看着飘扬的乌发,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靠近,发尾触碰到指尖的剎那,有些发痒,心臟之处忽而偏了序调,只一瞬,又重新恢覆平稳的跳动。
云开雾散,天边的月在夜幕中愈发圆润,阮沨泞睁开眼睛,借着江瞩珩结实的手站起来,只觉得双腿有些发麻,脑袋有些发晕,缓了一会会儿,两人不约而同松开手。
人群似乎又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莲花灯失了宠,喧闹的动向再度转变。
“那边又有什么好玩的?”阮沨泞也好奇,急不可耐就往嘈杂出跑去。
“你慢些。”江瞩珩不得不拉住她控制速度,“这地上潮湿得很,一不小心就能摔跤。”
阮沨泞的眼睛却“唰”一下亮起来,根本止不住脚:“江哥哥你看!原来是有人在那边表演杂耍!”
定睛一看,最外围有三五个人在舞狮舞剑炒热气氛,周遭的人接连高呼叫好,阮沨泞一看,耳中听不进别的话了,看准人缝往裏头一挤,凭借速度和小巧的身材,一下子溜到了最内圈。
迎面便看见左边一个人拿着把纸伞,用一只脚高高顶起,接着又往纸伞的顶端多加了个装满水的碗,再度翘脚顶得更高,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她却做得稳稳当当,一滴水没有洒出来;右边还有一个人,拿着三个球互相抛接,然后球不知怎么越变越多,最后竟然一共有十个球在两只手上跳跃,又一个接着一个形成完美的弧线,进入中间的大箱子裏。
阮沨泞看得嘆为观止,手上的鼓掌就没有停过,眼珠子从左到右咕溜,又从右到左咕溜,满脑子都是,这大燕国的中秋未免太过精彩了点,简直应有尽有,堪比上元,她看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一偏头,看见圈外江瞩珩有些愠怒的目光。
“······”
难怪总觉得忘了什么,原来把同伴给忘了。
阮沨泞默默地挤出人堆,垂眸不说话。
她这么一动作,他责备的话怎么可能还说得出口,只能无奈道:“你想看表演朕知道,但是好歹同朕说一声再去,朕一转头发现你不见了,当真会担心的。”
阮沨泞乖巧点点头,看上去知道问题所在了,结果一动手表示:“现在想挤也挤不进去了。”
江瞩珩差点气笑了,一个动作让旻越出现在身边,对他说了些什么,不多时,他就带了个小板凳回来,摆在阮沨泞脚边,然后神出鬼没地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阮沨泞还有些怔楞,江瞩珩抬抬下巴示意:“站上去吧,别跟别人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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