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手坐在盾下,用身躯撑着盾牌。
然后,一支支五六米的长槊搭在盾牌上方伸了出去,锋刃滚着雨珠,雪亮无比。
第二排,沉重的陌刀竖起,立起刀墙。
穿插在队与队之间的长剑三都轻步兵坐在地上,箭上弦。
毫无疑问,稍后盾牌前方就会堆起尸山。
……
双方越来越近,兽兵们的鼓噪声已经钻进耳朵。
“何不合流一起入长安?”
“杀了圣人,财货照样是你们的,何必上阵与我等厮杀。”
“如若倒戈相向,便是同袍。”
兽群中,李公迪骑在骡子上,挥舞着鞭子,身边其他人也在做同样动作:“让他们快些走,走到王师阵前,消耗王师的体力、箭矢。
谁敢哭,就杀了谁。”
伴随着暴虐的喝骂,不时就有男女被拖出来杀死,耗材们不得不收住哭声加快脚步。
“哈哈。”
李公迪攥着个头颅把玩。
圣人不是来吊民伐罪么?现在民就在你面前,你是吊民还是杀民呢。
……
俯瞰着惨象,符存审眉头蹙成一团:“麻烦……大了。”
这一招他太眼熟,上上个大帅李罕之不知道使用了多少次,治下百姓被杀得只剩下几百户,躲在悬崖山洞里的都被李罕之搜了出来,制成肉脯。
他屡次死谏无果,于是离开。
进攻江南的孙儒,听说在扬州吃了几万人,又将剩下的十几万男女驱使渡江,投尸填河。
不知圣人又会怎么做。
随后,他的目光投向瞭望塔那里。
上面的身影笔挺,一动不动。
圣人确实在煎熬。
或许对于大多数君王而言,百姓确实重要,但是没见过的百姓,被敌人挟持,会对自己造成不利的百姓,还是百姓吗?那就是耗材,就是该死的贱种。
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天下是皇帝私产,天下人是皇帝臣妾,皇帝想怎样就怎样,看不惯可以滚。
但李某人又做不到这样想。
然而不牺牲这些可怜人,消灭兽兵,就会有更多人遇害。
对于一个“人”
而言,这是何其痛苦的抉择。
二来也担心朝廷威望会因此再次遭受巨大打击。
天子之为天子,上承天命,下受人望。
杀了这数万男女,就是将自己置身于悠悠众口之中。
纵然有无数逼不得已的理由解释,但改变不了天子屠杀百姓的事实。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又是何其艰难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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