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银发鹤颜,瘦铄健实,精神上给人一种折服。杨秀峰见了后,就觉得面前老者的那种境界当真是千万人所求而不得的,今后自己老到这种状况,能有他一半的精神风貌就知足了。
沈贽走到老者前面,招呼行礼,用伯伯相称,杨秀峰跟在沈贽身后,就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了。老者也只是看着沈贽,没有注意杨秀峰的进来,似乎就没有这样一个人似的。杨秀峰看着老者,知道他们在京城里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能够影响到老领导的决定的人物,那不用说都知道了的。
心里也就想起之前见过的一句话:一等人是公仆,高高在上享清福。今天见到,果然应对啊。不过,对于他们说来,也是用一世的努力才走到如今的阶层吧。
沈贽很会掌控时机,道好之后顺势地将杨秀峰推出来给老者引荐,说,“伯伯,今天到京城里来见您,却又要给您添翻新的事,会不会怪我多事?”沈贽笑着,却看来何太太一眼,继续说,“这位就是从南方市过来的,叫杨秀峰,是南方市常务副市长。”杨秀峰知道该自己出场了,往前稍站近一点点,说,“您好,给您添麻烦了。”
何太太也就插话过来,说,“叔叔,她就是我昨天跟您提过的,南方市那个副市长。想要修路,却又要得罪人的那个副市长。”
老者也就看着杨秀峰,杨秀峰顿时就感觉到有一股形如实质的压迫,但在南方市的工作上,自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也就坦荡荡地扬面直视,虽没有和老者对视,却也没有半点退缩。老者见杨秀峰这样子,倒是不想奸猾之辈,杨秀峰这些年在柳市拼搏,有到南方市去开展工作,已经将之前的那些气质锻锤得完全不同了。当然,这也与他近年来的心性的改变有关。
看几分钟,老者才转头看向沈贽,沈贽心里也就放心一些。第一关目测算是过了吧,要是第一关没有过,想必老者就会端起茶杯来喝茶了。沈贽笑了笑,同时给杨秀峰暗示,要他过去给老者端茶添茶,说,“伯伯,您急公好义,我们却不时地打搅您的休养……”
老者也就笑起来,转而对何太太说,“是要见你张叔?柳省是他的香火,不是一直都对柳省关照的吗?小杨就算直接找他,也不会不见。”
“伯伯,还不是他性子冲啊,来之前我才说过他,他还不服……”沈贽插话过来,“张叔的秘书在南方市里退下来了,之前也是常务副市长,他过去接任,两人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只是,张叔秘书的秘书在县里任职,牵涉到一起案子,也不知道怎么穿到他那里,年轻气盛的不肯放过,要为死者讨一个公道呢。之后,案子虽没有直接和张叔的秘书有什么关联,但两人之间却为案子闹了些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牵扯到南方市修路的资金,省里要他到京城里来解决。”
“一个十四岁的女学生给人用车轮反复地碾压致死,当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何太太也插一句话进来。老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似乎在沉思着,又似乎在关注着杨秀峰。杨秀峰不说话,这些话由他说出来可信度就会差很多的,但也知道,就算沈贽和何太太说出来,老者也会考究这些话是不是事实。
这些人做事会将方方面面都思虑进去,也知道他们的一句话会有多大的影响力,有时候甚至会导致出什么来。也明白下面的党派和阵营之争,在京城里的这些争斗会更明显也更加惨烈,但却不妨碍他们偶尔会为一些事情也说说话,就像张浩之这样的存在,或许与柳省的主要领导不在同一阵营上,但却不会妨碍他给南方市那边不断地争取资金进行建设的。南方市毕竟是他政治生涯里最为关键的起点,他多用一些精神也只是更能够体现到他是记住南方市,也是记住恩情的人。
何太太和沈贽也都不说话,杨秀峰给老者加了茶水,端过去后,退回自己的位子。心里此时踏实了不少,见老者有这样的精神风貌,也就觉得他是一个用阳谋而少用阴招的人,这样的人对杨秀峰说来,自己所做的事情,也就不用在心里发虚。倒水端茶,都在老者的关注下,却没有半点心里上的退缩与发颤。
老者自然看到这些的,心里对杨秀峰有什么用的评价,此时也不知道,也不会就表露出来。虽说何太太和沈贽都提到一个女学生的死,这种事就算令人激愤但对老者这样历经太多风雨的人说来,不会纠结在一个案子上,而会将更多的精力都思考案子背后带起的政治较量。市里的那些斗争,老者自然不会说什么的,也不会怎么放在心上。
端起茶喝,老者看着杨秀峰,看来一会儿,说,“先吃饭,中餐的时间该到了。”当下沈贽也就却安排中餐,茶楼的人进来,将中餐的安排记了,说是很快就上来的。何太太说,多要一个人的量,说着却看着沈贽。沈贽也在笑着,知道杨秀峰是很能吃的,按照所上的份量,他根本就不够。
很快也就将中餐上来了,大家也都不再提及要见张浩之的事,茶楼的人将所点的食物送来,何太太就让人将两份放到杨秀峰面前,使得他脸就有些发烧。何太太说,“昨天在自助餐上,见你吃得不少,茶楼这边的份量少,就多点一份来。”
老者也就见到这情景,看着杨秀峰,又看了看沈贽。沈贽说,“伯伯,三年前在柳市第一次见他,就这副吃相,到现在还是那么能吃。”沈贽在柳省有生意,自然会和柳省的人有往来,这句话也算是对她之所以帮杨秀峰的一个解释吧。
杨秀峰人不显得大,到京城后这种个头就显得偏小了点,但吃两份的午餐却真的和他的个头就有些不太对衬。沈贽说后,杨秀峰也就说,“平时习惯了,没吃够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做事也就没有力气的。让大家见笑了。”
老者也不说话,似乎对这些都不会引发他什么心境的变化。
等老者先吃东西之后,何太太和沈贽都显得很斯文地细口细口地吃着,那种吃法简直就是在表演,而不是在吃饭。
杨秀峰平时都不习惯这样吃,时常就蹲在马路边,将八元的大碗饭端在手里,几分钟也就解决了。面前就算有两份吃物,但对他说来,估计也就几分钟能够解决的。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始吃,或者也学着沈贽等人控制着速度地吃,老者吃东西速度不算快但也不是像何太太等人那般。
杨秀峰拿起其中一份,试着吃了两下,也就消灭了快一半,只好稍听下来。给老者见了,对他说,“小杨,吃东西还是按你自己的习惯吧,不要管她们。要不然,就算吃饱了也没有什么味道的。”杨秀峰对老者笑了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见老者眼里有着鼓励的意思,沈贽和何太太也都在优雅地笑。当下也就不再顾忌什么,按照他平时的习惯,三下五下将两份午餐给塞进肚子里去。
吃了后,老者也就放下,也将他那份给消灭。说,“真是有些羡慕小杨啊,年轻就是好。如今就算心里想多吃一点,身子也受不起啊。小杨,够不够?”
“够了,谢谢您。”
“平时也都这样吃吧。”老者说。
杨秀峰见老者关注这个问题,也就拉开话来说,唯有多交流才能够将自己的意愿表述得更好。说,“平时也都习惯这样,有不少的时候,就蹲在马路边。柳市和南方市的马路边都有那种八元钱管饱的饭点,大碗、十来样菜随你夹取来吃的,满满一大碗,也就饱了。”杨秀峰说着用手比划了碗的大小,一碗足有八两米的饭量。老者听杨秀峰说到这些,似乎就很有兴致,问着这种吃法更细节一些的情况,比如都有些什么菜,经营者给这样不限量地吃会不会给吃亏了等等。杨秀峰自然会细致地加以解释说明。
“你一个副市长,吃饭就在街边吃?”何太太说,似乎有些质疑又有些新奇。
“也不是经常的,有时候难得回市政府食堂去,在街上也就更便当些。”杨秀峰说,倒是没有给自己脸上添抹什么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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