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破破碎碎的尖嚷随著南烈的动作而绕转不已。
她、她、她……她的头好晕……
“久未习练,剑法生疏,再从头来一回。”他不轻易放过她。
因为他南烈,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她胆敢在他脸上开道伤,就得有本事承受他的报复。
若有人因他皮相上所传达的虚假和善而受骗上当,那人必在与他深交之后懊悔自己的识人不清。
谁说一定要外表冷峻的人才是真正凛冽?
谁说一定要拥有挺扬的剑眉才表示他本性无情?
谁说一定要笑起来阴狠才代表著他的骛猛?
他南烈,完全颠覆世人的认定——一个笑起来很亲切的人,也可以是只会吠的猛兽。
终于,南烈稍微感觉到臂膀传来的酸痛,这才停手,将百里剑插回地上,而剑身仍不住地旋转,活似柄喝了数坛老酒的醉剑。
那抹暗红小身影惨凄凄地窝在墙角乾呕。
头晕目眩,脑中所有的思绪全被转绕成糊,唯一还在回荡的,是对他好印象的全然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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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新主子,姓南名烈。
是个不甚出色的男人。
他的存在感很薄弱,因为他没有翩翩出众的外貌,在众人面前也不爱强出头,甚至于与人相交时也不爱多说话,只是一迳地笑著,好像众星拱月里那颗最渺茫的晨星。
若依她的眼光来看,南烈的存在就好比欢送英雄上战场时,一个躲在最角度鼓掌欢呼的小兵,永远也成不了最醒目的视线焦点,再不就是厮杀战场上头一个被马匹践踏身亡的跑龙套配角……
他的职业,是一个替武林盟主穆元胧看管府门的门丁。当然,她没有任何歧视意味,也知道他凭一己之力赚取微薄薪俸,既不偷也不抢,是值得敬佩的,可是从以前至今,她的每一任主子不是王公富豪便是名气响亮的侠士豪杰,更遑论她第一任的主于还是九五之尊,而今沦落至此,不胜欷吁。
她不由得为自己轻声感慨,她确定自己是把举世无双的好剑,然而跟对主子与否也是一大要事,主子名声若响,她的存在就是锦上添花,主子倘使没没无名——如同南烈一般,她这柄好剑也被视为破铜烂铁。
如同富人身上佩戴著膺品珠宝亦会被当成无价之物,而穷人身上即使挂著千斤金块,也会被当做一块涂了金彩的破砖。
世人的眼光,总被外在表相所蒙蔽。
“阿烈,我好无聊。”
她飘到值班的南烈身畔,虽然身躯娇小玲珑,但凭藉著舞空之术,让她得以轻松与南烈鼻眼相对。
百里剑现下正系束在南烈腰间,而她这抹剑魂自是不能离剑百尺,只能可怜兮兮地陪著他在大太阳底下执剑守门。
南烈站得又直又挺,一动也不动,仿佛将她视为无形氤氲。
“阿烈,我好无聊噢。”她飘向右边,大剌剌地坐在南烈肩头,她是剑魂,没有实质重量。
短短五指在南烈眼前晃晃荡荡,企图勾回他全盘注意。
“你给我滚下来!”他低声咆哮,避免让一同守门的同伴发觉他脸色铁青,因为只有他——这个倒楣到被好友临死前给摆了一道,莫名其妙成为百里妖剑之主的南烈——瞧得见那抹剑魂像只嘈杂的苍蝇在他四周飞来飞去。苍蝇好歹只会发出嗡嗡的单音,她更胜一筹,还会叫著“我好无聊”。
他与她的对话,恐怕看在旁人眼底只不过是自言自语。
“为什么?我又不重。阿烈,我好无聊好无聊噢。”她得寸进尺地跨骑在他双肩上,像个被爹亲给扛在肩头上玩耍的小娃娃,宽袖在他眼前拂动,小脑袋搁在他的天灵盖上。“你什么时候可以不用站在这大门口,我们回家去了啦。”颚缘在他发间磨蹭,却无法实质接触彼此。
“这是我的工作。”南烈声音含糊,因为守门同伴已经投来狐疑的目光。
“可是我觉得无聊呀。”
“你无聊是你家的事,滚下来!”
小脑袋越过他的头顶,倒挂在他面前,粉甜的笑靥即使倒转仍无损她的清灵可爱。“阿烈,你是我的主子,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我无聊你也要觉得很无聊才对。”
“听你在放屁!”
“阿烈……你在跟谁说话?”守门同伴在观察南烈许久之后,终于发出疑问。
南烈作势掏掏耳,“没什么,有只苍蝇在我身边绕来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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