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笑着诅咒,妖异而美丽,“阿嫣,我为你一生远赴匈奴异乡,你要还我一生爱而不得。”
“这已经很公平了。”她轻轻的说,“我身受二苦,只要你还我一样,你说,表姨是不是很疼你?”
一刹那间张嫣心如死灰,刘撷,我如今已应了你的咒。你瞧,我爱地那个少年,他永生永世都不能也不会爱我。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诅咒这种东西。我强避了这劫,就要拿苦果来偿。世上有因才有果,报应不爽。
“好了,”鲁元面色不好,一把抱着她一字一字道,“母亲绝对不会让你嫁去匈奴的。………这世上若有报应,就让母亲来受。做出的决定是母亲和你外祖舅舅,与你一个孩子无关。”
张嫣微微一笑,面色苍白。
这场夏游,真正能够开心享受地,只有还不曾长大懂事的阿偃,一边受着两个庶出哥哥的保护,一边尽情的欢笑,将抓到的鱼开心的向姐姐献宝。张嫣安抚的看了看两个担心自己的弟弟,费力伸手拍了拍阿偃地脑袋,于是阿偃就眼睛弯成月牙形状,笑的很开心。
“阿姐,”他扑到张嫣的身上,眼眸是一种未经世事的清黑,“你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阿偃就骑着马把它们全部赶跑。”
“那样你就会重新笑了。”
她亲了亲弟弟。如果人能够一直都不曾长大,也许,她就可以,永远没有烦忧。
回来的路上马车经过市集,听见嘈杂地吵闹声响,一群人推推揉揉拦住了他们地去路。
“怎么回事?”鲁元扬眉斥道。
侍卫去了又回,在车外禀道,“听说是一个迁徙到此地的赵女,她父亲生前欠了朱家一大笔钱,赵女还不出来,朱家便要强她做妾。那赵女却是个心气高地,正在那骂强抢民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这事儿双方各持情理,不好掺和。”鲁元皱眉道,“跟那户人家说,不管他想做什么,先让路待我们过去。”
“诺。”侍卫应了,正要勒马过去。车厢中,张嫣拉了拉鲁元的衣袂。
“阿娘,”她轻轻道,“那赵女听起来怪可怜的,我们就帮她一把吧。”
鲁元一向对她百依百顺,掀开帘子道,“张顺回来。”
“领一笔钱去替那赵女还了。”
“诺。”张顺有些讶异,却还是应了,驱骑前去,扔下数串钱,说了些话,那富户惧于鲁元,只得退让。布衣少女蓬头素面随着张顺回来。
“夫人,”她在车外跪下道,“瞿荷孤苦伶仃,蒙夫人所救,若不相弃,还愿为奴为婢,报夫人之恩德。”
鲁元淡淡道,“你既有此心思,就随我回府吧。”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零九:扑蛾
夏六月,辛丑。
鱼雁从长安来。
鲁元展信之后,忧形于色,与涂图商议良久,不知所措,只落泪道,“可怜我的阿嫣,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天色晚后,张嫣来到母亲正院,在二门外问侍女道,“阿母今日不舒服么,怎么不出来陪我们用晚饭。”
“张娘子好。”小婢屈膝道,“婢子也不知端底,下晚时长公主与涂姑姑说了良久的话,刚睡下,涂姑姑去厨下为她取晚膳去了。”
她点点头,放轻了步子,卷起帘子进屋。
内室中天光昏暗,鲁元和衣侧躺于榻上,小睡之中,犹皱着眉。
榻前案之上,倒扣着一策竹简。
张嫣弯腰取来,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其上书字。
那是长乐宫吕太后寄来的。言道汉和亲使从匈奴回来,述当日和亲大典之日,那冒顿言语之间,显是记挂着自己,犹未死
烛光毕驳一声,微微摇晃。
她看着书简,其实心里并无喜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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