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妮说完野猫的童年阴影之后,端起面前的咖啡杯,醇厚的香气瞬间填满了她的鼻腔。这是一杯来自奥地利的咖啡。
她突然想起在京海市看过的电影《翠堤春晓》。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周末午后,她坐在昏暗的放映厅里,被银幕上那个关于奥地利的故事打动。
维也纳的华尔兹,多瑙河的晚霞,还有那些穿着传统服饰的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一切都美得像梦境一般。
在她心里,奥地利一直是个只存在于电影和音乐里的地方,美好得不像真实存在的。就像莫扎特的小夜曲,舒伯特的小夜曲,那些优美的旋律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遥远而虚幻。
可现在,一杯正宗的奥地利咖啡就摆在她面前,她轻轻晃了晃杯子,褐色的液体在瓷杯里微微荡漾,杯沿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香气钻进她的鼻腔,那么温暖,那么真实。
这一刻,现实与梦境似乎重叠了,她感到一种奇妙的失重感,仿佛自己正站在电影里的那片草地上。
她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哽咽,赶紧举起咖啡杯想挡住发红的眼睛,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滴落在桌上,晕开一小圈深色的水渍。
裴妮平时很少哭。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流泪的人,尽管她的生活里总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未来的迷茫、家族的期待、还有那些藏在心底的、连她自己都不愿触碰的孤独,她习惯把这些情绪默默咽进肚子里去,表面上不动声色。
她一直觉得,在人前流露悲伤是件既羞耻又软弱的事,从小到大,她就被教育要体面,要优雅,要学会承受一切。
更何况她知道自己一哭就会眼睛红肿,脸颊泛起难看的红晕,像是被生活狠狠扇了一巴掌,特别难看。
她讨厌那样的自己,所以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哭,总是选择在深夜独自面对自己时,才允许自己偶尔释放一点脆弱。
可此刻,在这杯来自奥地利的咖啡面前,在伊森那双关切的眼睛注视下,她所有的伪装都崩塌了。
她在伊森面前哭得不能自已,毫无防备,毫无遮掩。
伊森愣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抚裴妮的头发。
谁也没想到,就因为裴妮这一哭,两个人的关系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原本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感瞬间消失了,他们好像一下子成了可以互相依靠的知己,可以毫无保留地分享彼此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裴妮能感觉到伊森的手指在自己发间轻轻游走。
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像,一动也不敢动,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生怕心跳声会惊扰这难得的温柔。
她多希望伊森的手能一直这样抚摸着,永远不要停下。这种被人温柔对待的感觉太珍贵了,珍贵得让她不敢奢求更多,只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
这种渴望在她心底已经沉睡了太久。
从中学时代起,她就暗暗渴望能得到心仪男人的爱抚。
不是那种轻浮的接触,而是这样充满关怀和理解的温柔。
但前提是,那个男人必须是她真心认可的人,必须是能够走进她内心、理解她灵魂的那个人。
那些年里,她一直在等待,在寻找,遇到的要么是轻浮的试探,要么是冷漠的疏远。没有一个人能让她觉得值得交付真心。
现在,伊森终于出现了,就像她梦中无数次描绘的那样,他来到她身边,在她最脆弱的时刻伸出了手。
“终于……”裴妮在心里轻轻叹息。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遇到了那个对的人。
可此刻,她却不知该怎么回应?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她从来没有学过如何接受别人的关怀,如何在保持自尊的同时表达感激。
她害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热情会让伊森觉得她轻浮,但又担心太过冷淡会让他误以为她不需要这份关怀。
裴妮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那些话语在她的脑海中翻腾着,急切地想要倾诉而出。
她想告诉伊森她内心的感受,想想解释她为什么会突然哭泣,想描述那杯咖啡如何勾起了她的回忆。
可她的英语实在不够用,就像一个装满汽水的瓶子,瓶盖上却只有一个针眼,那些丰沛的情感只能从这一个小小的出口里一滴一滴地流出来。
常常她鼓起勇气开了个头,“Ifeel。。。”或者“whenIwas。。”,很快就会卡在某个关键的动词或形容词上,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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