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进门那么大动静,到这会儿大半个时辰该有了,人家要是真着急见我,早该出现了。”江冲找出屋里常备的文房四宝放在甘离面前,“你就写,金州状况尽在掌控之中,不急着回京,看谁更着急。就这么个意思,你自己润色一下。”
甘离苦笑:“你连安伮使团的面都没见着,还尽在掌控之中。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拉着我跟你一道吹牛。”
“少卿你还是不太了解安伮这帮孙子,他们若是有底气,直接就兴兵南下了,根本用不着来刺探虚实。既然来了,就只能说明安伮也没一战的实力。”江冲道。
“那你当着圣上的面不说?”甘离诧异。
“你当圣上不知道?”江冲反问,“圣上若是看不透这一点,何必派你和兵部侍郎跟着我?少卿你还记得令祖父是做什么的吗?”
甘离的祖父也曾是武帝帐下一员大将,只不过在武帝登基前就战死沙场,到甘离他爹那一代弃武从文。
“戴学士和状元是清流文人,谈子安是鲁王外孙皇亲国戚,我勉强代表崇阳军,你和侍郎加起来算军方。”江冲用茶水在桌上点了六个点,然后在中间划了一条线,将这些小水滴分成了两拨,“他们三个算一家,咱俩和侍郎算一家,这下懂了吗?”
“好像懂了,又好像不太懂。”甘离不好意思地笑笑。
江冲:“……”
其实江冲也不是太懂,临行前韩博给他恶补了一番,将其中厉害关系说与他知道,但江冲听完还是疑惑哪里不对。
管他呢,疑惑暂埋心底,糊弄住甘离就行。
安伮使团的目的明面上是对江冲这个人感兴趣,实际还是来刺探大梁军方的实力。
朝廷派江冲出马的目的,是要将计就计虚虚实实。
所以江冲这趟确实是来演戏的,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借助驸马的威名震慑敌国,而是要唱一出《空城计》,让安伮人以为:并非是大梁军方不能打,而是大梁朝廷不想打,所以不要惹急了梁人,真打起来你们根本没赢面。
更重要的是,朝廷要借这场戏抬高江冲在崇阳军的地位,日后不论是和安伮打起来,又或者是重铸崇阳军兵符,都能事半功倍。
“朝廷里那些大官们对内对外凡事但求一个‘稳’字,安伮和大梁对立上百年了,岂能摸不清他们的性子?圣上和相公们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来个将计就计:这出戏里,我是军方主战派,不必给安伮人好脸色;你是军方温和派,对安伮人以礼相待,但总归跟我站一边的。外面那三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懵懂无知的、浑水摸鱼的。只要我跟他们仨对着干,你在中间替我缓和关系,这出戏就能唱下去。”
甘离这下懂了,“难怪你要跟谈子安吵架,你就是故意的。行吧,明日你尽管放心去,这里有我给你掠阵。”
江冲笑了笑,“我不会很快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你就记着一句话,安伮人心里比你还虚,千万别乱了阵脚。”
“和稀泥么?这我擅长。”甘离扬起自信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江冲带着亲兵离开驿馆时,明明都已经上马了,鬼使神差地回头,远远和一个髡发青年对视了一眼。
那人有着一双野狼一样的眼睛,身材壮硕,头顶髡发,两侧各留着两绺及肩的小辫,身后背着一把金色大弓。
“阿涅格么?”江冲笑了一下,收回视线重重挥鞭,徒留骏马的嘶鸣声划破破晓的天空,最终消散在晨风中。
自金州官道往北五十里,有一块谷地,四周群山环绕,中间有一座形状规则草木葱茏的小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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