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脸一沉,还未说话。
旁边内阁的老首辅梁芳,抖着胡子哑声悲叹,“皇上!皇嗣乃社稷根本啊!圣僧前日为何追凶追到小南山下,却是为何要将朱大人作为凶犯当场诛杀?若非三殿下及时赶到,岂非酿成大祸?!”
景元帝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刚张口,忽而又咳了起来。
常王忙上前,给他顺了顺后背,又接过王鹤端来的茶盏,亲自侍奉他喝下,一边看向另一头跪着的禁卫军第四队正副头领林阳魏峰二人。
“二位头领,圣僧乃是我一国之师,受尽父皇优待,怎会有如此不轨之意?那日在小南山温泉山庄中,到底发生何事?你们细细说来。”
景元帝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口不适,也看向那二人。
林阳跪地抱拳,“禀陛下,常王殿下。那一日,卑职奉旨随圣僧前往城外捉拿谋害五皇子之凶……”
当日情形,其实先前林阳面圣时已说过一次,此时再言心中已更有章程。
正要细说。
身后,脚步声传来。
景元帝抬头,看到了进来的空心,开口,“圣僧。”
然后注意到落后半步面容俊美更盛这太极宫富丽之色的封宬,目光在他眉目间停了停,放下茶盏。
“阿弥陀佛。”
几步外,空心一身雪白僧袍,手持念珠,淡冷冰霜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俯身行佛家礼,“贫僧见过皇上,常王,侯爷,梁大人。”
跪在地上的林阳收了声。
梁芳摸了摸山羊胡。
魏瑾冷笑一声,“圣僧不愧是世外之人,好大的心性。如今朱大人还躺在府中生死不知,圣僧倒是能若无其事地在飞云宫敲钟念佛了。”
他身形魁梧,这般冷面呵斥之相,倒真有那钟馗怒目情状。
封宬抬眼,便对上了魏瑾看过来的目光。
两相一对视,魏瑾淡然转过脸去。
封宬一笑,上前行礼,“参见父皇。”
景元帝摆了摆手,脸色比先前又阴沉了几分,道,“你带着御察院,将飞云宫封了?”
空心一听,便已明白,今日这一出,竟是封宬私自之为。
他无声地转动念珠。
封宬面对斥责,并不露怯,反而笑了一声,道,“儿臣手握铁证,飞云宫涉嫌谋害五皇子与当朝宰相朱大人。”
顿了下,又扫了眼空心,含笑从容,“未免夜长梦多贼凶逃窜,故而才先动手将飞云宫封禁。幸而圣僧大义,并不包庇凶嫌,故而才能顺利将嫌犯带往御察院审讯。”
寥寥数句,却绝了空心要赎飞云宫一众的任何可能。
空心抬目,对上封宬似笑非笑的眼神。
两刻钟前近在咫尺的针锋相对,此时,却在这偌大华丽的太极宫内,被掩埋在无声地眼神萧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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