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水前,雁洄整理了阿戊塌掉的衣领,笑着说:“等我回来,给你指路。”
阿戊什么也没说,目光却是一息也不离,直到雁洄沉入水里。
雁洄潜至阿戊所述的水域,上游洞穴多沿岩层层面发展,大小的裂口很多,成型的廊道也不少,他们根本无法一一去探。她又游到他们从甬道落到这里的位置,随手抓了几把淤泥捻开,以此为中心发散,顺流去找上游排水通道。
换气压水,几番去测,游遍了大半个穹洞,雁洄太专注了,未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掌握着她的行踪。
岩壁坑洼料峭,衍生出利齿状石笋,雁洄避让时灯光扫到水底坍塌遗留的岩石。
系蚕丝标志出几个条件较好的洞道,雁洄已经潜到穹厅尽头,灯光再次照到水下堆砌的岩石,她刚要上浮,却在一闪而过的视野里看到不明物体。
雁洄当即调整状态,回身下潜。
近了看得更清晰,坍塌的岩石间压着骨头,三角状,似乎是盆骨。还有些牙齿、骨碎之类的,不能断定性质。
浮水换气,雁洄抬高手,灯光映亮了半壁穹厅。水面波影倒映,岩壁也潮湿渗水,泛泛有光,看不太清,她眯眼觑视,倏地呼吸一紧。
钟乳石幔间夹着截股骨,长度和形态分明是人骨!已经嵌进石灰岩质中,被岁月流蚀了。不止一处,她一路游过去,多多少少都能发现不同的骨头,和这个曾经的炼狱融成一体,用刀把去凿也凿不掉。
雁洄游回来,阿戊抱她上平台,坐着歇息了会,彼此都沉重无声。他也看到了这些人骨,但他没说,也没询问她看到没有。
此前替阿戊整理衣领时,雁洄看到他脖子上的紫筋,看到他静止的表情。
她想起七百弄,想起地下河,再岿然的山峰,体内也坍塌着水脉。
阿戊先挣脱出沉默,摊开手掌,说:“你指的路呢?”
雁洄拿出一卷蚕丝,放他掌心,“忘了给你引导线。”
既然接受了,那就面对现实。
雁洄的手没收回来,就这样让阿戊握着,“多年以前,阿巴和阿公曾在此进行过数次连通试验,之所以未得水头,是因为这些起缓冲作用的汇水穹厅——溶井的地下河流通到此,是主流脉的另一个形态。”
“以往阿公是以山脊走向,天窗水位高低程判断,地下河主脉可以是很多种形式,因为这千山万弄都属它的一部分。天窗则是它探露的痕迹,地苏当地一直敬畏地称其为大地之眼。”
雁洄以手比划成像,“地下河主流从这里过,多层通道与汇水穹厅的差异,层流紊流交互,区隔开鬼喊谷这一支,所以水潭水位才缓变。至于仅有几次的涨水,是与流量过载有关,地表河倒灌,地下河充盈,致使互不干预的流向产生水力联系。”
说完,她问阿戊,“那你知道地下河主流为何会从这过吗?”
握着雁洄的手一时失控,力道握得生疼,她屏息等候。
阿戊松了手,抱住自己的身体,脊背弯成了跪在幻境的样子。他低声说:“塌矿……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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