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心意已决,那还等什么?”无言以对的洵溱不再与柳寻衣争论高下,但听似平和的语气中却仍掺杂着三分倔强,“凭你的武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章雄并非难事。从他走出将军府的那一刻,你随时可以取他性命,何必冒险一路跟到这里?”
“因为章雄在郭贤那里吃了闭门羹以后,并没有火急火燎地杀回丹枫园,而是被人带到这里。”柳寻衣直言作答,“我既有好奇,也有担心。好奇的是谁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拦下不可一世的章雄?担心的是洛阳城会不会暗藏着我不知道的对手?我若现在杀了章雄,会不会打草惊蛇?又会不会节外生枝?”
“你说的是……刚刚领章雄上楼的那位老丈?”
“人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向章雄展示的那件东西。”柳寻衣若有所思地回忆道,“章雄与那人应该不相识,甚至对他的突然出现怀有敌意,直至那人拿出一件……挂坠,章雄仿佛立刻变了一个人,乖乖跟着他来到这里。”
“挂坠?”洵溱黛眉微蹙,狐疑道,“怎样的挂坠?”
“一个狼牙挂坠。”柳寻衣一边说着,一边手指蘸水在桌上勾画出来,“上面镶着一圈金边,似不像中原的工艺。”
“狼牙……金边……”呢喃自语地重复几遍,洵溱忽然灵光一闪,忙道,“莫不是三焰金箍狼牙?”
“刚刚确实听到章雄说什么……三焰金箍狼牙,貌似还提到忽烈?”
“真的是三焰金箍?”洵溱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又忽然察觉左右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连忙压低声音,“看来你所料不错,洛阳城内果然隐藏着一位大人物。”
“什么意思?”柳寻衣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狼牙挂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焰金箍狼牙!”洵溱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物件本身没什么稀罕,但它代表的意义却价值连城。”
“代表什么?”柳寻衣越听越糊涂。
“代表莫大的信任和赏识,来自……蒙古宗王忽烈的信任和赏识。”
洵溱着重强调“忽烈”二字,以表明三焰金箍狼牙的价值与分量。
“这……”柳寻衣似懂非懂地追问,“这枚狼牙是忽烈的信物?难道忽烈来了洛阳城?”
“怎么可能?”洵溱对柳寻衣的懵懂哭笑不得,“忽烈若亲自驾临洛阳城,大街小巷必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东海茶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也必会遭到封禁,又岂容我们坐在这里闲谈?”
“那它是……”
“是忽烈赐予汉人才俊的信物。”洵溱解释道,“忽烈深知人才难得,自己若想成就一番霸业必须招贤纳士,人尽其才,故而自他总领蒙古南征大业以来,便大开府门,广结天下英才。近些年尤好结交中原才俊,分外赏识汉人翘楚,无论出身哪行哪业,皆一视同仁,鲜有高低贵贱之分。甚至连忽烈本人都开始学习中土文化,从中取精去粕,甚至提出‘以汉治汉’的一统战略,且颇见成效。这也是他和其他桀骜不驯,自高自大的蒙古统帅最大的不同。”
“以汉治汉……”柳寻衣的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悲楚,苦涩道,“就连欲成王霸之业的蒙古人都懂得习吾之长,以汉治汉。可朝中却有许多人乐此不疲的争权夺势,对老祖宗的道化德行弃如敝履,对汉人传承千年的文明硕果嗤之以鼻……如此看来,江山式微亦不全是败于外敌,更是败于自身……”
“坊间传闻,忽烈推崇汉族文化是受王妃赵馨……”言及于此,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洵溱脸色微变,声音戛然而止。
“你……你说什么?”
再一次听到“赵馨”的名字,柳寻衣的内心依旧震荡不已,但不同于以往的钻心剧痛与刻骨羁绊,今日的他更像是对一位阔别已久的老朋友的怀念与牵挂。
俨然,不断流逝的时间与新生沉淀的经历,终究拔出了他深种心底的那根荆棘,冲淡了他不敢直面的那抹伤痕。
似乎察觉到柳寻衣情绪的微妙变化,洵溱渐渐褪去眼里的光泽,忽觉索然无味,再也无心继续说下去。她佯装若无其事地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欲借此掩饰那股莫名的躁动,哪怕她的动作和表情已变得极不自然。
“洵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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