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大门口上,养谦已经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个圈,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脖子都似抻长了几寸,几乎忍不住要派人去范府催问,那街口上望风的小厮才飞奔回来,禀告说范府的车驾来了。
从小到大,除了那次在南边的牢狱之灾,养谦并没有跟妹子分开超过两天以上,又生恐妹子羊入虎口,这份担忧可想而知。
终于等车停在门口,琉璃才露面,养谦不等范垣动手,自己上前扶着琉璃下地。
琉璃扑上前,握住养谦的手,笑道:&ldo;哥哥!&rdo;
养谦见她笑面如花,跟先前毫无两样,松一口气之余,心中也欢喜无比:&ldo;怎么才回来?&rdo;
琉璃说道:&ldo;早上去拜别夫人,耽搁了会儿。&rdo;
养谦也顾不得理会范垣,只忙拉着她进内:&ldo;快进内,母亲都等急了。&rdo;
范垣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身后。
入内拜见了温姨妈,温姨妈见了琉璃,百感交集,又把她抱入怀中,看她气色很好,精神更佳,便也跟养谦似的放了心。
略同范垣说了几句话,便叫养谦带了他出去应酬了。里间,温姨妈又对琉璃道:&ldo;这两天你哥哥跟我想着你,都不禁后悔起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搬出来住,如果现在还在那府里,见你岂不是更容易些了?&rdo;
琉璃窝在温姨妈怀中:&ldo;不打紧,以后母亲也可以常在那府里住着,我也可以回来住着,仍旧跟先前一样的。&rdo;
&ldo;胡说,&rdo;温姨妈笑斥了句,&ldo;嫁了人了,岂能跟以前一个样?你要是回来住着,让四爷怎么办?&rdo;
琉璃笑着不语,温姨妈又悄悄地问:&ldo;是了,他对你可好?&rdo;
琉璃道:&ldo;好着呢。&rdo;
温姨妈道:&ldo;我也觉着一定不差,只是你哥哥,这两天我看他真是坐立不安,若不是我拦着,非得自个儿跑去范府找你不可了。&rdo;
琉璃想到方才养谦接自己时候的真情流露,也道:&ldo;母亲劝着些哥哥,别叫他为我担心才好。&rdo;
温姨妈点头,又叫了丫头来,吩咐说:&ldo;让人出去看着大爷,留神看着,别让紧着吃酒。&rdo;
这日中午,温府设宴款待娇客。
因为温家的亲戚都在南边,席上所请的也没多少人,只有养谦在翰林院两个知己相交,养谦的恩师徐廉,范府的范澜范波两位,再一个,却是郑宰思。
席上,大家吃了一回酒,翰林院那两位学士因敬畏范垣身份,何况还有徐廉在侧,自觉轮不到他们开口,便十分谨言。
徐阁老是个深藏不露的,笑多过于说话。
范澜见徐阁老寡言而笑,自己便也十分谨慎。
而郑宰思虽然是伶牙俐齿之人,今日却仿佛执意要把那伶牙俐齿珍藏起来,显得格外深沉。
是以这一桌子人,只有三爷范波还能勉强打趣说上几句。
小厮上前斟满了酒,范波正要举杯祝上几句,养谦突然咳嗽了声,拿了杯子,对范垣道:&ldo;我敬四爷一杯。&rdo;
如今他身份不同,已经是自己的大舅子了。范垣一笑:&ldo;不敢,是我该敬请哥哥一杯。&rdo;
&ldo;哥哥&rdo;二字传入养谦耳中,着实迷离魔幻。
其实早在江南的时候,范首辅的大名便如雷贯耳。等上了京,跟他相见,虽然范垣冷冷淡淡而又高高在上,但养谦知道人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肯见自己一面已经是念在亲戚相关了。
其实平心而论,虽然外头关于范垣的名声传说,毁誉参半,有那歌颂他是忠直辅国能臣的,也有痛骂他是弄权欺主的奸人的,但在温养谦看来,范垣仍是个值得敬重的朝臣。
所以在春闱之后,因为范垣想把养谦踢出三甲,人人都觉着惊愕不解,只有养谦自己心里明白范垣的苦心,非但不怪范垣,反而欣赏且感激他。
假如……不是因为自己的妹子,范垣在养谦的心目中,只怕永远都会是那个值得仰头瞻仰的首辅大人。
而范垣在养谦心底的形象破灭,是从那天晚上,无意中后花园目睹的那一幕开始。
以前虽然有关范垣如何y乱内宫的传闻,养谦因为跟范垣见过,觉着他的气质谈吐,行事为人绝非传言里那么不堪,所以心里只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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