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闻声心觉有异,不由撂下衣袖侧眸回看了眼府中老马——
老马起先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和裴君慎之间维持着数丈距离,可在嘶鸣提醒过后他却飞快跟了上来,烈蹄疾驰,隐隐竟似有追赶之意。
崔英眉心一皱,顿时观察起周围环境。
她对长安的路不熟,无法确定裴君慎走的这条是不是前往清康坊的路。
但她从清康坊到大理寺那条路是福伯告诉她的,且福伯言明,那是最快最近的一条路……
“裴少卿?”山风猛然灌入口鼻,崔英戒备疑道:“此路瞧着……似乎与我先前去大理寺时走的路不太一样?”
裴君慎方才听见骊马嘶鸣时便已觉出不妙,这会儿听见崔英发问倒并不意外。
稍一思衬,他便故意放缓马儿奔驰的速度,然后才沉声解释:“此路可通清康坊后坊门,六姑娘方才从前坊门而来,自然与裴某所行之路略有不同。”
“后坊门?”崔英不解,但见裴君慎放缓马速,她的戒备心的确敛起了一些:“为何要走后坊门?裴少卿是有什么计策吗?”
裴君慎面不改色:“我身着官袍,若带六姑娘直奔清康坊前坊门恐会打草惊蛇,后坊门外有一处花林,我们可到那里稍整衣冠、再行入坊探查。”
听起来很合情合理。
崔英暂时被说服了。
恰好此时老马也因裴君慎放慢马速追赶到了崔英身边,瞧见她老马跺着马蹄又是一声嘶鸣,接着就围着裴君慎和崔英转起了圈,逼得裴君慎不得不勒停身下的马。
这于裴君慎而言其实是种一招险棋。
若崔英察觉什么执意要下马,他就只能出手将其劈晕。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此下策。
幸好崔英……咳,崔英也心存猫腻。
常言道覆水难收,“骑术不精”的话既然已经泼了出去,如今即便她并未完全对裴君慎放下戒心,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与他同乘。
于是她俯身,抬手揉了揉老马头上那绺英姿飒爽的毛发,轻声安抚:“没事的,只是换条路走,我们继续赶路好吗?”
待崔英话落,老马低嘶了声,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原本焦躁不安连踩地面的马蹄也瞬间平静下来。
而当崔英放开它头上那绺毛发时,它更是提着马蹄向后退了两步。
裴君慎神色微讶,此骊马之灵性竟不逊于他的战马“烈玉”。
他和“烈玉”可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命的交情,此骊马却只是一匹寻常家马,如此看来崔氏一族果真有不少能人异士……
“好了,我们快些走吧。”崔英安抚好家中老马,却见裴君慎迟迟不动,不由转身催促。
不想这一转身她的唇畔却不小心擦过裴君慎的微凉嘴角——
崔英身形一僵,急急屏气回身,将背脊挺得笔直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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