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淑景殿那里要去,可若不来看看姝儿,朕这心里总惦记着。”
孟姝抬眼,明黄衣角已拂过门槛。
许金喜哈着腰跟在后面,显然是没来得及通禀。
“皇上可用了晚膳?冬瓜新煮的南瓜百合莲子汤,可要用一些?”
鼻尖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乳香,孟姝便知皇上必是刚从淑景殿过来。宜修媛早产,这一胎生得艰难,那孩子生下来时气息微弱,正因为先天不足得精细养着,皇上也格外关注些。
皇上含笑点头,在八仙桌前坐下,当目光扫过桌上几乎未动的菜色,眉尖微蹙:“姝儿怀着身子,总该多用些才是。”
绿柳适时捧来一碗汤放在桌上,微微笑着道:“皇上,娘娘在下半晌时用了些点心,晚间这才进得少了。”
皇上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稍稍松了眉头,“冬瓜的手艺愈发长进,有她在小厨房,朕也安心。景明,挑些小玩意儿赏她,也算是犒劳她伺候瑾嫔有功。”
景明躬身应了,眼珠一转,斟酌着道:“这倒也赶巧儿,永秀布庄这个月刚进到宫里一批贵重皮料,毛色油光水滑的。不如奴婢从里面挑两方银鼠皮,让冬瓜姑娘做个坎肩也足够。”
银鼠皮这等贡品,赏给得脸的宫人也是有的。不过得了赏的宫人大多都有分寸,都是缀在衣裳里面做内衬,也算不得逾制。
孟姝见话茬不知不觉就扯到永秀布庄上,面上不动声色,开口道:“皇上体恤宫人,是她们的福气。只是这皮料金贵,平素赏些绢花首饰便足够了。”
皇上抬眸望她,指尖摩挲着青瓷汤碗的边沿。他倒也不是存心试探,只是这宫里若论心思剔透,能在局中窥破迷障的,除了孟姝怕是再无他人。
以纯妃那单纯的性子,若真有人设局牵连,她未必察觉的到。
挥手让众人退下,皇上将童薄回禀的案情简略说了,孟姝静静听着,只适当露出些诧异的表情。
此时说什么话都不妥当。
怀疑的种子已经在皇上心里头种下,接下来只需等着它生根发芽。
皇后算计得太多,她借着贡缎生事,最终目的是剑指临安侯府。若孟姝未能事先察觉,确有可能让她得手。可她千算万算却漏了一点——事败之后,最先被怀疑的,恰恰是她这个中宫之主。
不过,默契的是,皇上似乎也只是随口一提,旁的问话一概没有。
这一夜,粹玉堂的宫灯燃得格外久,皇上打酉时驾临灵粹宫,便一直没离开。
除了纯妃以外的六宫嫔妃见此,连嫉妒的心思都淡了——当初齐昭容有孕,皇上可从未宿在她那儿。
仁明殿内的烛火同样亮了一整晚。
花厅内,皇后仍穿着白日里的正装,连发间的凤钗都未取下。
桂嬷嬷佝偻着腰进来,低声道:“娘娘,陈令到了。”
皇后眼皮都没抬一下:“让他进来。”
桂嬷嬷急着将功补过,将陈令召到外间听令,约莫半刻钟后,陈令一人独自出了仁明殿。
远处的更鼓声隐约传来,惊起檐下一只夜栖的乌鸦。
那黑影扑棱棱地掠过宫墙,转眼便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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